滤镜（团车）
皇马x切尔西
皇马在切尔西的车上睡过，衣衫凌乱，姿势局促。
购物小推车。
切尔西推着一整车培根、土豆、球生菜往收银台走。圣诞节快到了，超市大减价。关于谁是“伦敦之王”，阿森纳啊热刺啊都颇有些不服气的屁话。但切尔西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伦敦料理之王。成品卖相尚可，可以入口的那种。
望着自己这一车吃的，切尔西脚步轻快，哼哼唧唧地隔着毛衣挠了挠肚子，然后……顿在原地。
“你也参与全场五折吗？”切尔西下意识地抽了口凉气，说实话也不太清楚自己嘴里蹦出了什么，就直楞楞推着车冲上去，好像真要抢什么特价商品一样。“Real？”
皇马抱臂靠在货架上，披着件看着就冷的薄风衣，唇线紧抿面目冷然，能直接拉过来拍硬照。
身边的货架上是奶糖水果糖咖啡糖。
皇马没有回应。切尔西默默地吞了吞唾沫，隔着小推车戳戳皇马的肩膀。
“啊，是Chelsea……太好了。”皇马迅速地眨眼，隐约的水汽洇出眼角，沁得那双一向冷冰冰的眼睛一片雾蒙蒙，“圣诞快乐。”
“嗯？……嗯，圣诞快乐Real。”
“我的礼物呢？”皇马很是自然地朝切尔西伸出手，很是自然地握住切尔西的手，很是自然地继续说，“没准备也无所谓，原谅你了。请我去你家做客吧。”
满头问号当中切尔西唯一清晰的想法竟然是——皇马这是什么特殊技能？切尔西比皇马高近一头，现在小手一牵，他居然就很自然地驼背了，微微抬头看着淡定自如无理取闹的皇家马德里。
“……好，好啊，请你回家做客。”这可是贵重过头的圣诞礼物了。切尔西还有点懵，但不妨碍他窃喜。他松开手，隐蔽地搓了搓手指，“走啦，跟我去结账。”
“等一下。”皇马拿起一包奶糖朝切尔西晃了晃。切尔西忽然就觉得，这是展现他独特魅力的最好时机。
“想要就多买点。”他一挺腰，肚子一圈上毛衣的褶皱都撑平了，一整个威武帅气，有钱。
皇马应该是真的困了，笑声听起来像叹气，也像打哈欠，懒懒散散晃进切尔西的耳朵里，安安稳稳睡下。他跟在切尔西身后，背脊照旧挺得笔直，走路却有微妙的踉跄，左手抱着奶糖，右手抓着切尔西的毛衣后摆。
之后回想起来，切尔西只觉得自己真是膨胀过头了。但当时当地他只想立刻拥有这份豪华过头的圣诞礼物。
切尔西停下，转过身，弯腰，搂住皇马，然后……把人抱进了小推车。
“Chelsea？”皇马这么大个人陷在食物堆里，还是他惯常那张表情稀薄的脸，看起来居然有点呆。他缓慢地把奶糖拢进怀里，遮住大半张脸，在培根和球生菜的间隙里靠下来。“算了，伦敦没人认识我的。”
埋得这么严实，再怎么也没人认得出皇马了。但这附近有得是人认识切尔西。超市里来来往往的人们一个个驻足，看着这位本地的大球会推着一车特价食物和一个成年人。
傻得无以言表。
皇马睡得安稳到切尔西哼哧哼哧把他扛回家扔床上还没醒。很久之后切尔西是这样向阿森纳描述的——
“皇马很乖诶，睡着了像个小朋友。”
老对头斯文、懂礼貌、风度翩翩，“傻/逼。”
而切尔西确实是哼哧哼哧地放下皇马，撑着脸坐在一边，眼看这人沾了床自动埋半张脸进去，细微的翻动间有隐约的奶香味——真的像个小朋友。
傲慢的，近乎跋扈的，皇家马德里啊。
切尔西缓缓弯下腰，屏息。
第二天开始皇马就罩着大了两码的切尔西的毛衣，喝着切尔西的啤酒，开开心心地看起了球赛。圣诞期间比赛密集。没比赛的时候切尔西也和皇马一起坐在电视机前，扼腕，拍大腿，碰杯。
切尔西从来也没想过问一问皇马是怎么沦落到在大卖场里瑟瑟发抖打瞌睡的。大少爷自然也没想过主动提起。到西甲的冬歇期即将结束，皇马又很是自然地向切尔西道谢，拎上半包奶糖准备回西班牙。
“所以你就是闲着没事，跑来向我炫耀一下西甲有冬歇期？”切尔西当然知道不是。但他也知道皇马会怎么回答。
“是啊。”皇马唇角带一点笑，介于嘲讽和调侃之间，善意与恶意夹角处的动人。
就很……好看。
“那可不行，那我……太吃亏了。”切尔西不自觉地弯下腰，伸手按住皇马的嘴唇，“圣诞快乐，Real。我的礼物呢？”
皇马有——自然有——不愿为他所知的经历，不愿为他所知的烦恼。但现在看来皇马也有愿意显露在他面前的快乐，愿意显露在他面前的放松。
既然皇马愿意显露在他面前，他就要……全部抓在手里。
指尖的感触由模糊到清晰，再由清晰到模糊。皇马握住切尔西的手，推开，自己则上前一步。
“Real……！”
凉凉的，稳定，稍显干燥，粗暴地隔绝了一切近于缠绵的遐想。
清醒时候的吻，是这样的啊。
切尔西紧抿着嘴唇。皇马垂坠的金发在转身的片刻划出一片不带恶意的冷光。
“回西班牙寄给你，礼物。”他背对着切尔西挥了挥手。
清醒时候的皇马换下宽大到蜷在身上的毛衣，看比赛斯文到做作，睡相很规矩，不吃很多甜食。
是这样的啊。
此后切尔西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同皇马通信，互寄圣诞礼物。皇马的品味不出意料的做作和龟毛得很合他那个人。切尔西收到过手写的信函，气质怪异的书籍，收到过糖果。
一小颗奶糖他含在嘴里到完全化掉，浓郁的奶香味，像鲜明了千百倍的，他偷得的那个吻。
鲜明到失真。
再见到皇马就是欧联杯决赛了。他和再熟悉不过的老对头打生打死，皇马悠哉哉坐在一边，明目张胆觊觎他的球员。很多事越临近尘埃落定，越挑动着残存的不甘心。萨里带着切尔西的球员疯狂庆祝，皇马的目光投向球场，一向清明的蓝眼睛里有几不可察的动荡。
“你不会对他满意的，你不对任何人满意。”切尔西站在皇马身后，一整片阴影罩下来，如同无处排遣的愤怒。
“我不会对任何人满意。我不会对任何事满意。”皇马转身，压下切尔西的肩膀。他唇角还是带一点笑意，嵌在光影交界处，无端褪去全部傲慢骄矜，显出坦荡的无奈。
皇家马德里不对任何人满意，不对任何事满意。他亲吻荣誉而轻蔑荣誉，轻蔑荣誉而追逐荣誉。
总是不够好。
“既然你……”切尔西叹了口气，然后放弃了挣扎。他搂着皇马，在满场的欢呼声中暴露了自己的颓丧。
“恭喜。欧联冠军。”
“Eden是个好球员。”
“当然。”
切尔西于是不再思考哪一个皇马是清醒的，或者哪一个有可能为他所有。他知道皇马始终坦荡，坦荡的甜蜜或者冷彻。切尔西则总是拼尽全力，顾不得姿态好看与否，面对结局接受暂时的败北，再拼尽全力。
而皇马的坦荡尚且游移如云，同层叠的骄矜纠缠在一起。
“圣诞快乐，我的礼物呢？”
切尔西喜欢皇马这样和他说话。他牵过皇马的手，深感被嘲弄，被轻蔑，被剥夺。
而他深知皇马并不从特定的人身上剥夺什么。皇马掠夺全世界。
隐约的奶香味甜蜜得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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